差不多了。
接着他语气稍缓,却依旧冰冷:“事情既然是你惹出来的,那便由你给朕设法平息下去!”
使功不如使过。
经过这么一下,陈矩必然要拼命了。
陈矩闻言,心中因免于受罚而稍稍一松,但一想到要平息这已然席卷朝堂的风波,又立时头大如斗,满心为难。
“皇爷……”他声音发颤,“此事……此事已然引起满朝关注,科道汹汹,牵连甚广……臣无能,恐难当此任啊。”
“难与不难,试过才知。”朱翊钧挥了挥手,“你们几个,都先退下。”
殿内侍立的其他内官、宫女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转眼间,偌大的乾清宫正殿,便只剩下了皇帝朱翊钧、司礼监掌印孙德秀,以及还跪伏在地上的陈矩三人。
这寂静的场景,让孙、陈二人心中都是猛地一紧,只觉得似曾相识。
每次皇帝这样的时候......
“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朱翊钧声音低沉下来,目光幽深地看着陈矩,“……便只看你陈矩,有没有那份为朕分忧解难、不惜一切的赤胆忠心了。”
这话几乎让陈矩的心脏跳出胸腔。
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陈矩连忙深深叩首,额头触地:“请皇爷明示!臣自入宫侍奉,蒙受天恩,早已将此残躯贱命视为陛下所有!只要能为皇爷分忧,能让皇爷满意,纵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臣也绝无半句怨言!”
他非常清楚,自己除了这份忠诚,再无其他可以仰仗的筹码。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朱翊钧语气温和下来,仿佛真的是在安抚心腹,“放心,朕非桀纣那般残暴不仁之君,自然不会无故让你去送死。”
他话锋一转,“只是如今这局面,你也看到了。满朝文武的心思,全都被冯保贪墨一案牵扯住了,为了攻讦倾轧,早已将国事抛诸脑后。”
“反倒是真正的朝政无人关心。六部尚书如今个个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已有人暗中给朕递了请辞的折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朕……深感忧虑啊。”朱翊钧嘴上说着忧虑,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这反而让一旁的孙德秀和跪伏在地的陈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这个味儿……太对了!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每次陛下要行非常之事、要人性命之时,便是这般……云淡风轻!
“朕仔细想过了,”朱翊钧继续缓缓说道,“此事既然已经闹大,牵连甚广,想要再干净利落地收手,已是不能。之所以不好收手,症结便在于有些人还没死,还能继续说话,到处乱咬人。”
“这些人一日不除,外朝那些言官便一日不会罢休,这勾心斗角、相互攻讦的局面,便一日不得安宁。”
“真相固然重要,”他语气变得有些幽深,“但对我大明眼下的局面而言,有时候难得糊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让陈矩更加忐忑不安,不知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朱翊钧顿了顿,语气愈发缓和,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悲悯的微笑:“正所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朕今日便也难得糊涂一回吧。”
他目光转向陈矩,“陈矩,你即刻领朕的密旨,去诏狱提审那锦衣卫徐爵。”他话锋一转,“前几日朕似乎听闻,说诏狱年久失修,环境恶劣,阴暗潮湿,犯人进去,稍有不慎便易染上恶疾?”
陈矩瞬间明白了皇帝的言外之意。
“回皇爷,诏狱条件......确是艰苦。”他声音干涩地回答。
“哦,那便可惜了。”朱翊钧淡淡道,“徐爵此人,干系重大,偏偏又身子骨似乎不甚强健.....唉,这几日风寒,可得小心看护,莫要让他……病死在狱中啊。”
病死二字被朱翊钧说的时候着重强调了语气。
陈矩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此外,”朱翊钧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朕还收到密报,提及张先生府中,有一名唤作游七的管事仆人?”
“听闻此僚……平日里不太安分,仗着张府势,在外颇有不法,还曾牵涉入冯保、徐爵的一些勾当之中,败坏张先生的清名。”
“你去,”朱翊钧看着陈矩,眼神平静无波,“从御马监挑选几个机灵可靠、且从未在东厂或锦衣卫露过脸的生面孔,收到你麾下调用。”
“至于游七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