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帮他顺了顺额前的碎发,动作干脆而熟练,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份粘人。
雨果副主教并没有看清青年的五官,只是在青年组转身的那一刻,瞥见了青年颈间一闪而过的十字架。
就是那一瞬,他像是被一道光击中。
一种等待已久的直觉猛地攥住他的心--告诉他自己,他绝对不能错过那个人。
他几乎是把自己撞进了人群里,抓住那一点影子冲了过去。雨果副主教从他学生年代结束后,就没有这么失态地跑过了。没有跑出几步路,他就觉得自己胸腔都像是炸裂一样剧烈震动着,他的喉咙又干又痛,心脏就像是要从食管里面呕出去一样。他的四肢就像是灌满了铅一样,越来越重,越来越酸,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与坍塌边缘搏斗。可是,他还是不得不奋力跑起来。
他怕自己会错失这么一次机会,就再也抓不住那点从天而降的救赎了。幸好,两个人并没有就像是故事里面的神明,直接就彻底消失,让人再也找不到踪影。他们只是走在人群僻静的街道处,像是刻意留下一道痕迹,让他追随。
“年轻人!”
雨果副主教嘶声喊住对方。
那声音在空寂的巷道里回荡,粗哑而急切,像是胸腔已经被撕裂了。那人和孩子听到声响,同时转过身。而转身的一瞬间,巷道尽头微光浮动,天空的云层聚合,遮蔽了他们的侧影。那是一片黑暗,仿佛会带走光芒的黑暗。
不行!
雨果老先生忽然感到了心悸,不知道为何,眼眶瞬间潮湿,喉间发紧,就像是自己是等了许久的罪人,终于在忏悔席上也有了自己的席位。老人缓缓举起手,指向灰蒙的夜空,声音如雷,却又隐隐藏着颤抖:“年轻人,请你回答我!”
“神说,当神在我们身边,世界就会如白昼亮起。可如今一一”他环顾四周,街灯昏黄,人影稀落,沉寂如死。“长夜漫漫,黑夜如笼,密不透光。这等深夜之中,神明如何与我们同在?如何照亮我们?我们,又如何等得到有光的黑夜?我们……又如何能不同黑夜一起沉沦?”
年轻人的身影静立在夜色中,风掀起他的一角。他转过身,那一刻流风静止,只有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地传了过来:“临近午夜,你是否依旧看得见我?而你是否依旧能看得到你自己的双手?”“看得见又如何?"雨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发哑,“如果看不到的话,我又怎么能找得到你,跟你说话?”
年轻人望着他,语气低柔儿沉稳:“如您所说,长夜漫漫,黑夜如笼。可若真没有光,您又怎么看得到我?您问光在哪里?”他顿了一下,目光笃定如信仰本身:“我的回答是,光已在您心中,已照亮您要走的每一条路。纵使您深处黑暗,也让您能稳步前行。”雨果老先生……”
沉默间,巷道尽头微光浮动,是云层裂开后带来的微光。而那光照亮了前方两人的侧影。
雨果副主教站在昏黄灯火下,一动不动。
他佝偻而沉默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在长巷里也许很孤独,可是却又像是一座将要苏醒的雕塑。
因为神意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觉得一一
他重新活了起来。
大
返回教堂住所时,以往那折磨七旬老人的台阶,今日竞显得格外更轻松。可就在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一道身影突兀地挡在他的面前。那张脸模糊地撩动着他记忆的角落,有点熟悉,却说不清从何而来。就在他注视对方的眼睛,记忆里面的雨水开始下落,淅淅沥沥地召唤出当年那人的模样。
对方的声音缓缓响起,“雨果大主教,许久不见了。您也承认,是您在卡森市里长达十年都在敛财,吸食人血,对吧?是时候,接受神明的审判了。”那话就像是刀刃贴在颈侧,对方眼里的沉痛和狠绝更让他心脏骤然一缩。他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却完了一步。
可一只手重重地推向他胸囗。
重力将他整个身躯抛下台阶,世界一阵天旋地转。他只听到冷风从耳边呼啸掠过,背脊接连撞上石阶,最后头一沉,剧痛随之而来。
鲜红从额头蜿蜒而下,带走了身体的热量,浸透衣领的同时,也染红了他那头花白头发。
夜风凛冽,教堂的十字架沉默矗立。
而凶手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