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音像敲钟一样,把全班震住了。

躁动很快平息下来,没人敢擅自离座。

可毕竞昏倒的是维罗妮卡,在学校里人气颇高,教室里的目光还是不时往教室外飘,低声议论难免开始蔓延。

“老师,上课吧。”

芬尼安提醒任课老师,可他心里的另一道声音便是,阿利斯主教肯定赶过去了。

医务室。

负责文法学校的医务室的医生是原来萨伏伊小镇图书馆里面的伊冯草药师。这四年间,舒栎也想过,也许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契机可以更加相知相熟起来,就像是舒栎与赫伦斯一样。

可也许是舒栎本身就不算特别喜欢社交,其实对方还是单身女性。无论是出于礼貌的尊重,还是性格导致,即使伊冯身上还有一层芬尼安小姨的亲戚关系,舒栎也不可能单独和她有过多的来往。不过,比起一开始的不见面之外,现在伊冯与舒栎保持着点头之交,与教堂的修女关系也会稍微近一些。

“我检查了全身,流血的位置目前只是手掌和腕部。“伊冯一见面舒栎,便直接说明了情况,“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昏迷并不是失血引起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撩开病床周围的布帘,示意舒栎是可以靠近病床看情况。舒栎见到伊冯已经帮忙做了简单的止血工作。止血带缠得干净利落,从厚度来看,显然并不是受了重伤。这样,他们就得排查昏迷的原因--是器质性病变的,还是心因性反应。舒栎才刚从躺在病床上的维罗妮卡身上收回视线,便注意到伊冯直勾勾的目光,“你觉得,有哪里不对,对吗?”

伊冯挑了挑眉,像是早料到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刚才只想先让舒栎打开话题,才一直在旁边等着。

“学生维罗妮卡,手上有两种伤痕。一种是割裂伤,主要集中在指骨和手背上,看得出是新伤,还没有结痂。”

“然而,这不是她主要出血的伤痕。”

伊冯双手抱臂,背脊挺直,就像是一把拉紧的弓弦,冷硬,气势逼人。“我检查过出血口。其形状像是经受过钉刑。伤口深沉,边缘暗紫,明显是旧伤,不是新伤刚有的肤色。”

“可是,奇怪的是,如果身上有旧伤的孩子出现在学校,我绝对不会没有任何耳闻。这要是新伤的话,又要怎么短时间内做出这种状态来?”“所以,我产生的第一个疑惑,这伤痕是什么?怎么得来的?”“我的第二个疑惑是一一”

伊冯说着「疑惑」,可声音却很冷静到清醒的状态,跟她说的话形成鲜明的反差,“刚才,我问过送过来的学生,他们上的课是拉丁文,并不会碰到任何尖锐物品,坐在她旁边的同学也能看到她的动静,没有看到她自残…“信徒是不会自残的。这是教义规定。"舒栎解释解释道。伊冯抬起下颚,她要的也是这句话,说道:“根据我的判断,这个伤口是自己自发流的血,而不是人为创伤。”

她对这种自发性流血的概念闻所未闻,“这有可能吗?这不会是恶…”舒栎确实觉得这个已经超自然了。

可「圣痕」的存在本来就是超出了目前的医学范畴,在21世纪也没有最确切的答案,只有主流的解释。

………“卡斯卡听到这种质疑,有点着急,目光在舒栎和伊冯脸上徘徊,终于忍不住插嘴说道,“这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卡斯卡握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紧张的情绪,说道:“这是圣痕,跟文献里面出现的一样。获得神主恩赐的人身上会出现神之子曾经经受过的钉刑。”伊冯对教会并不感兴趣,语气凉薄,道:“所以,神主恩赐这个女生当众昏倒,到现在依旧不省人事?那么,你们神主真关心她。”这话太重,对于一个11岁小信徒来说过于尖锐,过于嘲讽了。卡斯卡顿时被噎住了,求助的眼神又飘向舒栎。舒栎便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与伊冯拉开些距离。“现在还不能断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舒栎并没有直接回应伊冯的话。一是,想回应伊冯的话太过简单了。

像是回一句“也许本来她可能会面临更多的灾难,神主已经帮她挡掉了绝大部分的威胁,所以才只会有这样少量的出血",这种无从证实的话即可。不过,因为卡斯卡在身边,所以舒栎并没有解释。这种类似“这已经是神主的仁慈"的说辞,太像是一场言语上的糖衣催眠。舒栎可不愿意将这样的幻象传递给卡斯卡。二是,他们起的爆发点在于他们本身有的立场冲突。伊冯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卡斯卡只是想要维护维罗妮卡。

两个人的矛盾点在于一个排斥教会,一个信奉教会。注定如水油,不相调和。

在这里辩论圣痕,对两个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只是在浪费时间。当然,舒栎刚才为卡斯卡发声的那一句话,肯定还不能说到他的心底去。注意到旁边焦急地踮脚的卡斯卡,舒栎语气严肃地对伊冯说道:“请不要轻易提「恶魔」,这话太重了。”

伊冯一愣,意识到失言,便朝卡斯卡认真说道:“我本是想和主教讨论情况,一时忽略了你在场。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请原谅。”卡斯卡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道歉,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示意没关系。而他看向舒栎的眼神,几乎快要溢出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