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明月照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通过她的眼睛和阮清的对视上。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仅仅只是一息之间。
从未有过的绝望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不知不觉间,明月照脸上冰凉一片,泪水滴滴答答落在脚面。
她伸手摸脸,怔怔看着。
怎么就……哭了呢?
脑海中残存的意识轰然消散,不复存在。
“你什么意思?”
孙老太顺着阮清的视线看向那边的房门,那是孙秀丽和明月招住的小仓房,现在她孙女在外面,里面住的人,只有阮清的亲闺女。
想到这一点,孙老太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看着阮清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
但同时,孙老太有所心动。
虽然她也不看重自己的孙女,但如果可以选择,孙老太当然想要保住亲孙女。
孙华倒是犹豫了一会儿。
不是他对明月招这个继女有父女之情,这一点他对亲闺女都没多少。他犹豫的是,李家能不能同意这个荒唐的要求。
孙秀丽是几个人中最后反应过来的,她张张嘴,又心动又迟疑,整个人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情绪中几乎要被撕扯成两半。
明月照沉下脸,赤着脚回到床上,钻进薄被里,背对房门躺下。
下一秒,房门被人咯吱一声打开,有人走进屋内,关上门,慢慢走到明月照身边坐下。
明月照仿若未觉。
“招招?”
是阮清的声音。
“招招,妈妈……妈妈也是没办法了,你妹妹太单纯,以她的性子,嫁进李家会被磋磨死,我们作为妈妈和姐姐,同为女性,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明月照胸口冒起一股无名火,压在身下的那只手开始颤抖起来,这些年的养气功夫,加上生活环境较为单纯,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那么窝火过了。
比临死前被那个神经病撞死还窝火。
她无法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再不发泄出来,怕是又要犯病。
“你妹妹从小就没有妈……”阮清还想说什么,就见原本还背对自己躺着的女儿忽然一个坐起,转身,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和讥嘲。
陌生的仿佛是另一个不同的人。
“她怎么就没妈了,我看孙秀丽分明是父母双全。”
阮清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你妈!”
明月照笑:“怎么会,我妈早在我十二岁那年就死了。”
阮清一惊,猛地坐起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月照一只手背在身后,笑容不减:“是我错了,你是我妈。”
阮清刚松一口气,就听明月照继续说道:“所以,同为女性,您这么温柔大方,为什么不自己帮她嫁过去?”
“我是你的女儿,同样也是明家的女儿,你有什么权利代替我爷奶和爸爸拿我的命去填别人的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这个家里当牛做马,但你不想好好活下去,也别拿我的命开玩笑,我想活。”明月照探身盯着她的眼睛,“我比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更有资格活下去,包括你!”
阮清呼吸急促:“招……招招?”
明月照的眼神柔和下来:“妈妈,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让了他们这么多年,您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您……能不能也疼疼我?”
这话,是替原主问的。
阮清眼眶都红了,她抓着胸口的衣服,难受又哽咽:“招招,你这是想要妈妈的命吗?妈妈最疼的人,就是你啊!”
她的姿态和话语都无比真诚,但明月照的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又是这样。
明月照的手抖情况已经随着刚刚的一通发泄缓解不少,她厌倦的收回目光,躺下:“算了,你出去吧。”
她早该明白的,这个女人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指望能够通过三言两语就唤回这个女人的良心,那原主早几年前就成功了,也不至于混成一把骨头,风吹一下都能倒的熊样。
阮清难过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这么不听话,这么不通情达理,明明在跳河之前,她是最乖,最友善家人的。
就连男朋友都能让出来给妹妹,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顽劣,难道是孩子迟来的叛逆期吗?
她该怎么办?
连女儿都不能理解自己,阮清不明白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阮清满脸是泪,脚步趔趄着跑出房门,抬眼,看到孙秀丽一家期盼的目光,阮清胸口顿时有了能够支撑下去的动力。
是的,女儿不听话没关系,作为母亲,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教,只要招招能够代替丽丽嫁到李家,再给丽丽找个家境殷实的好男人,那她的这两个女儿都不用下乡不说,丽丽不用嫁到李家被磋磨,招招也能换回自己心爱的男朋友。
这是双赢的事情。
招招现在闹脾气,只是看不清,等她冷静下来,自己再掰碎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跟她讲清楚。
想来,她俩还能恢复到以前那样的母慈女孝。
想到这,阮清松了口气,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