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人呢?”
孙红星在胡同口看了又看,捏着鼻子往里走几步。
刚刚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
这个胡同很暗,两边伫立着高高的灰色水泥墙,过道并不宽,最多只有一米,地面上有不少堆积的垃圾,散发着下过雨又捂了几个月的腐败臭味。
两边的墙后种着一棵棵景观树,当年搞城市规划种下的,没想到这树这么能长,没几年就挤挤挨挨,遮挡了两边居民楼的光线。
但上任领导走了以后,这任领导根本不管,随便砍树又得坐牢,大家只能任由其继续生长。
孙红星嫌弃的绕过几个臭水洼,边上还有个小盲流,气息奄奄的靠在墙上,脸上身上都是被人殴打的伤口,时不时捂着嘴,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孙红星连连后退两步,不死心的往胡同里看了眼,这是个死胡同,虽然光线不足,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这里除了这个小盲流之外,再没别的了。
看来刚刚听到的动静,是这个小盲流发出来的。
“真是晦气!”
孙红星转身,踢了一脚小盲流的小腿,听到小盲流发出一声闷哼,这才解气离开。
“人呢,在里面?”
胡同口,孙华的声音响起。
“没,里面是个小盲流,我刚刚还以为是明月招那死丫头。”
父子俩黑着脸离开。
“他们走了。”许久,靠着角落的少年往外挪了挪,露出死死缩在他身后的明月照。
明月照手脚发软,牙齿微微颤抖。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搞得这么狼狈。
今天的事情,她能记一辈子。
明月照撑着一旁的破木桶站起身,刚刚要不是胡同内环境昏暗,又有这少年出手帮助,用他自己的身体和这个破木桶作为夹角让她藏里面,否则她早就被抓回去了。
明月照开口:“谢谢。”只是声音小的她自己都听不到。
少年默默将刚刚被孙红星踹伤的脚往里挪,摇头,小声道:“不用谢。”
说完艰难站起身,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的小臂,小臂上的血已经渗透外套。
他一条腿站直,另一条腿微微耷拉着,尽管如此,身高也像是突然拔高,低头俯视的瞬间,露出头发后那双湿润澄澈的眼睛。
“你好像需要去医院。”
刚刚两人躲在角落里,明月照的额头紧贴在他后背上,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在这个深秋寒凉的早晨烫伤他冰凉的后背。
明月照后退一步:“不用了,我身上没钱。”
少年沉默。
他也没钱。
明月照确定自己这句话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凭口型,少年依旧看懂了她的意思。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虽然很感谢他刚刚救了自己,只是明月照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陌生男性身上,摇头拒绝了少年的帮助后,明月照离开了小胡同。
离开前,明月照摘下绑头发的皮筋,看了他一眼,这才拉过他的手腕,拿皮筋套在他手上的小臂上方止血:“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她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对方……扫了眼少年因自己受伤的腿,明月照张口道,“我姓明,名月照。”
少年眼睛微亮:“是……是要和我做朋友吗?我……我叫卫司凉,保卫的卫,司机的司,凉爽的凉。”
明月照离开了,卫司凉低头看小臂上的皮筋,那是一根非常简单的,类似菜市场绑东西用的牛皮筋,很细的一根,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扯断。
他没敢动,小心翼翼护着,高兴的眼睛微眯,真好,他也有朋友了。
明月照没有去警局,不说警局管不管这事儿,去往警局的几条路,她远远就看到了孙家人。
孙家人猜测她可能会抢先一步去街道办,齐梦抱着孩子就守在街道办门口和人唠嗑。明月照没看到,但刚刚梳理完的记忆让她想起,街道办主任跟阮清关系好,外人不清楚孙家情况,都认为阮清是个难得的好后妈,根本不相信她会干出把亲闺女往死里整的事情来。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明月照竟无处可去。
“明月招!”
忽然,孙红星的喊声响起,青年眼尖,隔得老远都发现了她。
明月照顾不得多想,转头夺路而逃。
慌忙之下,她发现一丛野草后的狗洞。
原身营养不良,身材瘦小,明月照竟很轻易就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没人打扫,长满杂草,地面上铺着枯黄的落叶,远处的石桌上趴着一个青年,桌面上放着三碗菜和一小碗尚未动过的米饭,饭菜早就凉透,筷子也整整齐齐放在边上一动没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青年是吃了桌上的东西给毒死了。
但从原主记忆可知,这里就是原主跳河后,从水里捞起原主的隔壁邻居,名傅安和。
傅家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至少比孙家好很多,傅安和早年参军,后因遇到意外退伍,退伍后整日待在家中,很少出门,据说不爱吃饭,一吃就吐,原主每次看到他,他都会比上一次见到时瘦一圈。
原主皮包骨,傅安和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