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一,郭清。
“说。冯保平日,都与外朝哪些官员往来过密?有何见不得光之事?”
“呵……说了,张公公就能放咱家一条生路么?”
郭清虽浑身剧痛,脸上却硬挤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眼中却难掩恐惧。
“说了,”张宏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咱家做主,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回答他的,是郭清更加肆无忌惮的冷笑。
张宏见状,也并不动怒,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着一旁番子挥了挥手,示意继续用刑。
他自己则缓缓转身,踱步走出了这间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牢房。
“将这个送到那人手里。“
出了牢门,张宏从袖中取出一张卷得极小的字条,递给了侍立在侧的心腹太监张诚。
“是,老祖宗。”张诚恭敬接过,小心收好。
“斗吧,斗得越凶越好!“
张宏望着诏狱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火焰与浓浓的野心。
这潭水,不搅浑了,我张宏又如何能趁势而上?“
这朝廷,终究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早在他得知陛下欲除冯保之时,便已预见到今日之局面。
无人比他这个在司礼监浸淫数十年的老人,更清楚冯保那张遍布朝野内外的关系网有多么庞大。
张居正虽锐意变法,一心图强,然冯保此人,所求者唯荣华富贵、权势熏天罢了。
这些年,张居正为求内廷支持,让冯保对其新政少加掣肘,私下里怕是没少用金银好处去喂他。
他的那些党羽同志能一步步爬上尚书、封疆大吏,又岂会少了对冯保的贿赂?
只要冯保一倒,顺藤摸瓜,必然有无数外朝官员会被牵扯进来!
“陛下当时一心只想除去冯保这内廷权阉,恐怕……也未曾想到会引出这般大的风波吧?”
.......
翌日,二月初五。坤宁宫。
许是连日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朱翊钧昨夜是在坤宁宫歇下的,醒来只觉通体舒泰。
身边佳人温香软玉,竟是难得地生出了几分慵懒,抱着皇后不愿起身。
若非王皇后温言催促,朱翊钧怕是真要赖到日上三竿了。
“难怪自古帝王,少有能始终勤政不怠者。”
朱翊钧起身更衣时,心中暗自感慨。
这温柔乡、富贵窟,确实消磨英雄志气。
那些能励精图治数十载,直至晚年方才倦怠的君主,已算得上是意志如铁了。
享用过早膳之后,与皇后又闲话了几句,朱翊钧刚出坤宁宫,便见孙德秀已在殿外候着,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
“大伴,何事如此匆忙?”朱翊钧见他神色,便知定有要事,“莫非还是冯保的案子?又牵扯出什么新人了?”
他语气中已带了几分不耐烦,这冯保当真如跗骨之蛆,没完没了。
他现在真觉得冯保就是一坨狗屎,踩一脚之后就永远粘在鞋上甩不掉了。
“皇爷圣明!”孙德秀连忙上前,声音压得极低,“正是此事。今早卯时刚过,通政司便转来了数份科道官员的奏疏,皆是弹劾朝臣过往与冯保有染,行诸多不法之事……”
“哦?”朱翊钧眉头微挑,对此并不意外,斥责道:“外朝官员与内廷宦官私下勾结,本就是国朝大忌,既有实证,查实之后依法惩处便是。此事有何可急?按规矩办就是了。”
查出几个与冯保有染的官员,实属正常。
冯保没有结交外朝官员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孙德秀见皇帝似乎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躬身,声音更低,也更急切:“皇爷此次弹劾所涉之人位,非同小可,其中,有吏部尚书王国光、蓟辽总督梁梦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