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今宵(3 / 4)

度今宵 飞萌 2974 字 1个月前

了,他便不再多言语。两家的恩情换了一种方式去续,纸上摊开利益,条条分明,是少了些人情味,不符合老领导一贯的行事风格,可家中小辈落得轻松,也不必再背负那沉重的道义。

到后来,还是胡向荣反过来劝沈君正。

大抵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人反倒看开了许多。他这几年,一门心思想着为自己的宝贝孙女寻个靠山,却没想过胡旋究竟愿不愿意。

其实沈修齐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人一旦掌了权,情情爱爱便成了最不值得提的事,为家族利益牺牲个人感情,理所应当。

在长辈眼里,他是妥妥的异类。

但其实,他在与今宵恋爱之前,根本无所谓掌不掌权。只是觉得权力能保她一生无虞,他便紧攥着,不让分毫。他虽然对胡旋无意,但好歹是和她一起长大,胡旋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心高气傲,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除夕那晚,他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凡她心里还存了点傲气,便不可能再迈沈家的门槛。

往后有裴珩帮着,沈家托着,她哪怕一事无成也能保胡家基业不倒,还不用看他脸色,不用为沈家传宗接代,这么好的买卖不做,那是傻。至于沈泊宁。

只要沈安然的未来还需要仰仗他这位兄长,沈泊宁便不可能再对他的婚事指指点点。

家宴上说起领证,闫美玲最是高兴,饭都没吃完就让虹姨去取她的老黄历,沈修齐端着杯酒在旁吐槽:“上回您给老何家孙子看个开业的吉时,人刚从家往外出就让狗咬了一口,躺在家里三天不好下床,这领证结婚这么大个事儿,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啊。”

闫美玲一听,气得一拳头砸他肩膀上:“诶哟!那狗怎么没咬你一口啊!小兔崽子!”

今宵正帮着永嘉盛汤,手一抖,差点没洒出来。沈修齐将碗接过去,边盛汤边说:“我看七夕就不错,日子近,省得夜长梦多。”

老太太阴阳怪气:“谁夜长?谁梦多?总不能是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小姑娘吧?″

沈修齐将碗放在永嘉面前,无奈叹息:“我夜长,我梦多,我一把年纪骗个小姑娘跟我,不能不抓紧啊奶奶。”

沈君正接过话,结束了祖孙俩的插科打诨。“日子你们看着办就行,领之前,最好上妙喜寺一趟,给你母亲,给今宵父亲上柱香。”

沈修齐应下:“我明白爷爷。”

两人一道去妙喜寺那天,正好是立秋。

今宵怕热,因而起得很早,与沈修齐到达山顶时,路旁的车前草上还凝着露珠,朝霞刚刚刺破云层,琉璃瓦正漫射着晨光。悠然一记钟声回荡,涤净心中烦忧,沈修齐牵着她,一步步迈上台阶。逝者牌位供在地藏王菩萨殿,小沙弥一身灰袍,领着他们二人穿行于林间,淡淡金光透叶而来,脚步无声,如鱼行水底。走过竹林掩映的蜿蜒小路,到达时,玄离大师已等在殿门口。上香叩拜环节简单,今宵将心中话默默念上数遍,跪进蒲团,埋首深深叩拜。

起了身,又目光灼灼望向父亲牌位。

从汹涌的大海中走来,她如今再看父亲的名字,已不像去年在墓园那般难平。

身侧的男人身姿挺拔,她偏头看过去。

她此刻的平静,便是由他而来。

此前的超度法会并未顺利结束,叩拜完成,玄离大师留了今宵说话,小沙弥将沈修齐引去偏殿用茶。

晨光偏斜,几缕淡金笼着殿中香烛,青烟长长,缭绕而不散。玄离大师缓声问她,可否知晓为何单单将她留下?今宵不知,也疑惑问:“不是因为父亲吗?”玄离大师将她引到章晋宁牌位前,紫檀木灵位庄重肃穆,那一行金字像是时常被人擦拭,木纹清晰,只金漆稍有磨损。玄离大师收回视线看她:“沈夫人的灵位已在殿中供奉已久,每年法会从未间断,寺中香火,也因沈先生的孝心鼎盛。今宵小姐可知,先生原是心中无祖佛,也从不行叩拜之礼?”

今宵愣了愣:“他,他方才不是跪得很好吗?”姿势端正,心心意虔诚。

玄离大师淡淡一笑:“玄离曾与先生讲,我佛智慧之一,乃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沈先生说他听得懂,却悟不了。”今宵不解,轻轻蹙着眉:“为何?”

手中念珠缓缓滑动,大师虔诚念一句阿弥陀佛,这才讲:“外人都道沈先生拳拳孝心,年年未曾缺席母亲法会,却无人知,先生对母亲有爱,更有恨,因恨而生执念,因恨难得自在。短短偈语,并非是先生悟不了,是他不想悟,不想放,心有执念,才能年年岁岁踏进此殿,轻掸浮尘,静候回音。”“有恨?”

今宵喃喃念着,静静想着。

那夜海边的嘶吼又随今晨的清风拂进殿门。他当时字字句句,皆是执念。

她望向章晋宁牌位,隔袅袅青烟,她好像见到那个为执念所困的男人。他跪倒在浴缸边,他伏倒在海滩上,他声嘶力竭,句句执念。“我会恨你。”

“我会恨你。”

因爱而生恨,因恨而生执念。

沈先生这十七年,从未放过自己。

到今天,他真的放下了吗?

今宵没去细想。

走出殿门前,她从包里拿出那枚缀着罗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