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亚特。”
维罗妮卡一瞬间陷入了天崩地裂。震惊与不理解压过了悲伤。她的脑海里面全是狂风暴雨般的错乱,只能机械地重复枢机的话:你说,阿利斯主教害列了叔叔吗?”
“因为你当时还那么年幼,我们都不忍心告诉你实情。”维罗妮卡的父亲表情沉重地回应着,“其实我们也不相信。四年前,你说你想要去探寻真相,我们也觉得其实也许是个好的机会让你自己去接触北领地。我们也想过,或许我们都误会了,是马提亚特自己太忙了,没来得及和教会的人们联系。”
“时至今日,我们才不得不说,他死了。”“他死在萨伏伊主教名声大噪之前,或者说,马提亚特是萨伏伊主教成为北领地人们话题中心的垫脚石。他无声无息地牺牲了,换了一个所谓神明化身的北领地主教。现在人人都对这个年轻的主教百加赞颂,这不是很奇怪吗?”维克多枢机言语中步步紧逼,目光中的算计就像是一把尖刀翻转刃身时,一闪而过的寒光,叫人触目惊心,却无法移开视线。“维罗妮卡,时隔多年,这已经是没有实证的事情。你就忘记了吧?”这话音刚落,维罗妮卡震惊地望向维克多枢机,“这怎么可能呢?”“那你能做什么?“枢机反问道。
“我…我……我能做什么呢?"女孩明显搞得语无伦次起来,她脚步在原地来回移动,她本能地想要离开现场,可是正直而坚韧的品格却逼得她停留在现场,叫她不能回避这些可怕的事情。
可是,她到底能做什么呢?
维克多枢机的目光轻轻地扫过女孩光洁的面额和轻盈的发丝一一曾经那么张扬的少女,那位甚至要扬言当上圣骑士的少女此刻变得如此脆弱柔软,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里生出了绝美娇弱的白花,让人惊异,也让人惊艳。他把手搭在维罗妮卡的肩上,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低声跟她说道:“你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尽管他突然间亲密的动作让她感到不适,可终究是在混乱之中给了女孩一点希望。
她立刻抓住了,认真而专注地问道:“您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吗?”“我们可以检测萨伏伊主教的品性。如果他是真的纯良圣洁的,必然可以通过考验。”
“什么?”
“我手头上有黑死病患者的新鲜血液。你是那里的学生,又与教会亲近,他们不会轻易调查你的行李。而你又有机会接触萨伏伊主教,把这东西酒在他生活区里面或者办公区里面。”
黑死病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在于它的传染性。只要跟病人说上几句话,都有可能会传染上黑死病,因此治疗的医生都必须要戴上特殊的面具。
枢机可怕的话依旧没有停止,“如果他真的是神主保佑的人,必然能在黑死病中存活。”
维罗妮卡想象着这可怕的画面,脸色煞白,“如果他不是呢?那我不是杀人了吗?”
“清醒点。“维克多说道,“那就是他害死了马提亚特,神主在惩罚他。要知道,马提亚特是无罪使徒,他做任何事都是会被宽恕的。而你也是,就算你杀人了,你也会被洗净罪名的。”
枢机重复道:“你可是艾德里克啊!”
“我……”
难道艾德里克的人就是要做这些事情吗?
枢机把头轻轻地搭在维罗妮卡的头上,就像是一个父辈对孩子的亲昵,“如果你真的觉得你脏了,随时来向我求助。我会为你洗净身上所有的污秽。记住,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维罗妮卡无法接受自己要去做那么可怕的事情,当场就推开了枢机,并离开了现场。
可她的拒绝在家族面前是无力的。
在她回校之前,她的父亲把药瓶硬塞到她的手里,“如果他活下来,那就是拯救整个赛尔蒙公国的希望。维罗妮卡,你不要自私,不要软弱,去想想你无助的祖父祖母,他们困在病疫中无路可逃。”“你要救他们。”
“你身上流着艾德里克的血。这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特权。承担比别人更艰难的抉择,是我们与凡人不同之处。”维罗妮卡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拒绝长大。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长大,然后去承担一个责任,一个希望是那么可怕,那么绝望,那么恶心的事情。
而这些都是艾德里克的使命。
维罗妮卡在车上一直祈祷着,希望自己可以永远没有机会见到阿利斯主教。也许他跟往常一样,去其他教区学习交流了,一直没有办法回来。也许自己的行李会被翻开,药瓶被找出来,她被控诉有罪,被遣返回大都会。
可是,刚到教区,她不仅没有被搜查,还遇上了阿利斯主教。他站在城镇门口不远处,亲切地抱着芬尼安的妹妹,那孩子偎依在主教身上犯困。
而一向在学生面前沉稳自持的芬尼安,此刻在面前,也是不自觉地笑得灿烂。这不难想象得到,整个神学院的朋友们都会很喜欢,很亲近这位主教。维罗妮卡站在原地。
如果她真的害死了阿利斯主教,她将会永远失去她所有的朋友。对她来说,这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可她还有家人在等着自己。
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