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所有人。

“阿利斯主教,也许我多话了。可我在想着,现在跟上队伍的医生倒不是人人都愿意真的拿它来救人。很多人学了这知识和本事,恐怕就会占为己有,用它生财。这倒不用完全交底。”

他语气不重,却句句在理,陈述事实,也是在提醒舒栎防范小人。这道理从舒栎当主教接手萨伏伊教区的时候,就知道了。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好处,也没有人愿意做。

舒栎相信人性里面的善,更相信人性里面的弱点。一个显微镜,就能带动几十名有专业知识的医生一同去洛迦教区出生入死。这对他们来说,不亏,是大赚。

“多一个医生,就可能多救10个人的命。"舒栎语气不重,却沉稳分明,“我不问他们的目的,我只看他们给的结果。我相信,对于善恶的审判,不在我手中,自有神主定夺。”

菲利普斯听了后,微微一顿,随后点头道:“阿利斯主教说得对。救人目的再多,医生也不该忘了最根本的事。”

这话说完之后,菲利普斯医生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总是从阿利斯主教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四年前那场风波,丽塔修女一度被怀疑成杀主教的凶手,而菲利普斯医生也被要求出席证明。

「他当晚也确实给惠特莫尔主教放过血」。审判结束后,舒栎曾经单独问了他一句,“吸血后的蚂螨一般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菲利普斯对这套问话早有准备,很快说道:“即使蚂螾再昂贵,可对象是主教,我们一向将吸饱血的水蛭当做废物处理。”当时舒栎便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不重,却一句句清晰,“那就好。我担心你们会重复使用水蛭。毕竞,你们也曾经给海上瘟疫的水手放过血。要是用的是同一批水蛭,哪怕它们能消化有害的血液,也难保不会感染。那就麻烦了。”

那一瞬,菲利普斯记得自己眼皮颤了一下,手指微动。可很快地,他恢复了镇定,因为他清楚,没有人能找到证据。他像往常一样说了一句"明白”。

那天,两人没再多说一句。

可是菲利普斯至今都有一种几近本能的直觉。舒栎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没说破而已。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听萨伏伊主教圣德的传闻,心想着他若是真的正直仁慈到骨子里的人,为何没有把那件事追查到底?可若是他什么都没有察觉,那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呢?

菲利普斯想去问,却怕自己是不打自招。

如今见到萨伏伊主教本人,又再次说上话,菲利普斯感觉这人比想象中的更神秘莫测一一强而不显锋芒,慈悲中也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清醒,却又难以想象的年轻。

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点,雨果主教和霍尔姆主教都是看重了他这一点,才都把整个教会的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舒栎知道他话里有话,可又不想应。

他记得菲利普斯这人城府深,做事滴水不漏。与这种人打交道,他也不愿意完全透底,所以说得不多。

只是这一点就没有必要表现出来了。

社交结束后,舒栎觉得自己的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一打开舱门,他就看到芬尼安已经脱了外衣,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把纳西当做枕头枕。

纳西被芬尼安欺负到没有脾气,只有见到舒栎回来,才叫了几句。芬尼安听着纳西在叫,转过头一对视,又闭上眼睛装睡。舒栎就哭笑不得,目光转了转,“莱斯利呢?”“在里面洗澡。”

芬尼安说完,单手又撑着侧脸,起了身。

而得了这个间隙,纳西就又从床上溜了下来。芬尼安手疾眼快,把纳西一手揪了回来,抱在怀里,说道:“谁叫他刚才跟我们一块洗,他非要端着,做一副贵族少爷的作派,就只是穷讲究。这头发者都是水的,得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舒栎倒不是不理解莱斯利的难为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澡堂文化。芬尼安接着转过头又看舒栎,唧唧咕咕道:“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都要照顾他。他又笨手笨脚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舒栎知道芬尼安就是想要夸奖和奖励,便坐在他旁边,顺手把纳西救回来,“是的,芬尼安最厉害了。”

芬尼安就喜欢他这么说,“那是不是离不开我啊?”“对啊,离开你,我和莱斯利该怎么办呢?”芬尼安笑了笑。

还没有笑完,舒栎就说道:“那你这么跑出来,班德先生他们怎么办?”“我刚跳上马车的时候,就被我爸逮住了。"芬尼安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道,“他看了我一眼,就闭眼默认了。”

舒栎想到这个画面,就忍不住觉得好笑,“幸好你妹妹的性子乖巧,不像哥哥。”

“可是我也很乖啊!"芬尼安不接受这种诽谤,“我每次不都是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的。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麻烦了?”舒栎笑了笑,开始认真地回应道:“我现在想了想,觉得你在的话,确实可以做很多忙。这次出行,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不过有你在的话,他事确实会方便很多。”

芬尼安也跟着正色起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来这里的原因不是来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