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博雅纳全程注视着一人一狐的互动融洽,无意识看得入神。不过他也没有看太久。舒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来洛迦教区匆忙,这三个星期也都是和北领地的人来往,认识的洛迦神职人员并没有太多。冒昧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和年龄吗?”

博雅纳便说道:“回阿利斯主教的话,我叫博雅纳。今年25岁,是洛迦教区的神父,前年因为人手短缺,破格从执事转为神父。平常工作主要是处理俗务。”

舒栎也不想说为什么人手短缺,便继续问道:“这次是你带队的吗?”“还有另一名神父亚瑟。"博雅纳说道。

舒栎心思在心里转了半圈,笑道:“那其实也应该让他也和我见一面才对。之后需要帮忙的时候,如果找不到你,也可以找他来帮忙。”博雅纳说道:“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见博雅纳火急火燎地下了马车,舒栎阻拦的话语也没有来得及说。感觉这两年洛迦教区很多人都是被迫上任,很多东西都做得没有想象中周到。

按理说,这种时候,为首的人要自我介绍,并且为舒栎解释这次去首都的原因和目的。与此同时,他们还能跟自己做好这次旅途要花费的时间。他们…好像都是自顾自地在做事,想到什么是什么。舒栎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要扶额。

不过他们能把自己的小狐狸准备上来,也算是某种周到?等了好一会儿,亚瑟神父也跟着博雅纳神父上了马车。他低着头,刘海垂下遮住了大半视线。瘦削的面庞因营养不良显得苍白,黑袍衬得他更为单薄,整个人带着压抑而阴郁的气息。

舒栎微笑道:“很荣幸能与两位神父同行。”这句话客气,却保持着主教的距离与分寸。他随即收敛笑意,空气顿时紧了几分。

博雅纳也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如此紧绷起来。明明之前,他感觉还是很轻松的。

舒栎的目光落在一直低头的亚瑟身上,声音平和,也带着轻轻的笑意,“如果可以的话,亚瑟神父能抬头看着我说话吗?我应该没有吓人到这种程度吧?”

亚瑟的肩膀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后缓缓抬头,从发缝中看了舒栎一眼。接着,他几乎立刻又低下头去,像是在逃避锋芒,也像是不习惯于他人过长的注初而这举动看不出是羞怯,还是掩饰心虚。

舒栎没有戳破,只是继续道:“其实,我这边有不少疑惑,需要两位帮我解答。”

沉默片刻后,亚瑟神父主动开口:“若您是想了解此次前往首都的目的……事实上,过去两年间,瘟疫肆虐,死者无数。外地援助迟迟未到。陛下遂决定,召集年幼孩童赴王都集结,再由他们前往圣城,以纯洁之身向圣光祈愿,盼望驱散疫病。算着日子……希望能赶在出发前就………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最后一句含混不清。

舒栎却已听出弦外之音,当即打断了他。

他目光不动,语气却更直白了:“既然如此,那请问,让我随行前往王都勒梵西的计划,是在什么时候提出来的?”问题一出,气氛骤然紧绷。

舒栎没有铺垫,也没有引导,只给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一-让对方必须在事实与立场之间,做出选择。

他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认定我一定会答应?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呢?″

他语气不重,却让人无从回避。

博雅纳连忙辩解:“我们当然相信您会答应的。这些天相处下来,我们都感受到您的为人…”

“可如果我不答应呢?"舒栎反问。

他没有责难,只是提出一个逻辑必然,却让人无法轻易作答的问题。博雅纳语塞,脸上的神情先是惊讶,然后僵硬,唇动几次,却一个完整的音节也没发出来。目光像被灼烧般避开舒栎,最后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望向亚瑟。亚瑟静了一瞬,低声道:“所以,您的意思是,这次您其实现在后悔了,想要拒绝了?”

这句话表面是在确认,实则是一次反向试探。他将主动权又抛回给舒栎,既是回避,也是在逼问。

问舒栎到底是要合作,还是另有打算?

舒栎轻轻一笑,唇角弯起。

他眉骨挺拔,眼尾微挑,眼眸在马车晃动的光影下泛着宝石般的光,表情似轻描淡写,又似看透了他人的灵魂般的高深莫测。。他侧头问道:“若我真想拒绝,你们又拿什么来改变我的决定呢?”他低头,一只手仍搭在怀中小狐狸柔软的毛上,指节修长,骨骼分明。那样闲适自持的动作,落在这压抑的车厢里,反倒更显压迫。即使身处洛迦教区,即使身边皆是他人地盘的人,他仍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像是始终高于一切、谁也不能忤逆的那位主教,而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人。马车里面一片禁声。

舒栎的目光在两个人来回逡巡,“接下来的日子,请保持真诚,和睦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