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安努力思索着。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阿利斯主教，他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做？他正色道：“我们手头没有额外补给。贸然支援，只能治病，却无法保命。把人救回来却饿死在路上，那不是救援，是灾难的延续。”他语气一顿，目光扫过众人：“正因如此，恳请大家在行动中保持理智与冷静。我们既然乘着同一条船出发，也要一同回到我们的故乡。”北领地的众人低声应和，气氛逐渐稳定下来。芬尼安心中也稍稍放下了些。

“洛迦教区将继续作为我们的指挥中心。任何药物与补给，都将从这里统一发放。有消息要传，无论好坏，也会优先送至洛迦，由此协调各方，调配资源。请你们记得，无论你们在哪里，总会有人在这里响应你们。”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肃然。

“我以阿利斯主教与萨伏伊的荣誉起誓，我会留在这里，守住我们回家的船。愿你们都能平安归来。”

众人没有掌声，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不过队伍已经开始重新调整，士气也明显跟着凝聚起来。人群随着各自的队伍散去。

霍尔姆主教站在芬尼安旁边，侧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也会跟着阿利斯去的。”

“我本来也想去。"芬尼安忍不住又气又没办法，“要是让阿利斯主教回来后看到这里一团乱，他肯定心疼死。都怪莱斯利先跑了……算了，我好好待在这里吧。”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大口气，脑海里面莫名浮起，小时候他看莱斯利笨手笨脚，就帮忙削土豆的画面。

芬尼安觉得，也许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是一条吃苦的劳碌命。霍尔姆主教再看了一眼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为刚才的发言感慨，“芬尼安，你长大了，也成了别人的依靠了。”早听说过他在学校的里面自带着阿利斯主教的风范，霍尔姆主教早知道他的德性，所以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面，如今看他句之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该怎么说呢？

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他也像其他人那样，从芬尼安的话语里面感觉到清醒、理智与温和的力量。他那话说完之后，芬尼安背着手，眉头一挑，一副骄傲不可一世的模样说道：“很正常，毕竞我是如此优秀。”

霍尔姆主教”

感觉自己说早了。

不过，芬尼安这话说完之后，他远远地看到北领地的马车和从洛迦教区出发的马车并排站在一起。

相比之下，北领地的马车明显会显得更加结实，不仅加固了侧板，也加固了底盘，还有锁扣、铁皮和盖布防护。

这固然得北领地志愿队伍的实力雄厚，洛迦教区仍在维持基本生活的水平。可是，芬尼安心里面忍不住犯了疑心。

先前他在北领地和莱斯利偷偷随行的时候，满心只想着要吓唬阿利斯，看他有什么表情，所以并没有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整条随行队伍除了志愿者之外，全都是佣兵护卫前行。」这诚然是因为考虑到流寇，北领地的普通人不敌那些在乱世里面，为了抢物资不择手段的流民，但真的需要安插那么多佣兵吗？而克洛德公爵一直对外表明的态度都是，「他是来保护霍尔姆主教的生命安全的」。

现在仔细一想，很是奇怪。

他拿什么保护霍尔姆主教？

他有药吗？

他有特殊能力吗？

再说了，芬尼安听说，霍尔姆主教也认为自己此次必死无疑，因为自己身患绝症。

以克洛德公爵这种性格，真的会为一个自认无药可救的人一路陪伴到底吗？此外，芬尼安也没有看他为霍尔姆主教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了？这个想法实在让人心惊。

因为，芬尼安想起，他家里面现在也是在搞商行。同样是有做粮食贸易往来，也会注意用盖布防雨防风。这主要是怕把食物闷坏了，不会盖得那么严实，会多通风和防潮。

他们商行自然也有遇到过强盗，可是针对于粮食车，其实很少会有用上佣兵全程保护。

他们真的太多佣兵了。

仔细数下来居然跟志愿队伍的人数没有差太多？他们都是来做什么的？

就在这时，北领地的马车的车轮碾过一块石头，车上掉下一块形状特殊的铁块，还没有等芬尼安辨清楚，他的视线就被公爵克洛德挡住了。芬尼安盯着他阴沉的背影，有种风雨欲来，来者不善的预感。恐怕公爵克洛德并不是来布善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