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消(4 / 4)

度今宵 飞萌 3638 字 1个月前

块地在沈修齐手里。她不做言语,等着他下一句话。

男人也没想到今宵这般镇定,既然故弄玄虚不管用,那便开门见山。“你应该认识周启翔吧?你父亲的合作伙伴,当初项目暴雷的时候,周启翔拿着诚意十足的转卖协议找上了崇吾,"他说到这里停顿一瞬,遗憾地长叹,“可惜啊,有人见死不救。”

他上前了两步,几乎碰上今宵的肩,微微偏头,往她耳边留下一句足以令人深想的话:“你说,如果当初沈修齐及时接下了这块地,你父亲,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话说完,那人蔑笑着离去。

一阵风过,今宵猛地一颤。

血液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温度,六月末的正午,她站在艳阳之下,忽然浑身冰冷。

手中的诊断报告单和药瓶突然有了重量,令她不堪重负。咣哪一声,药瓶落地滚了出去,报告单随风飘远,翻滚着,不见踪影。不会的,不会的。

她在心心里这样想。

这跟沈修齐根本没有关系,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今霖是关老师的儿子,在生意场上,一切以利益为先。父亲那块项目地问题百出,商业价值需要慎重考量,外加限制开发的政策影响,被拒之门外情有可原。那个人怎么能将父亲的死轻易归结于沈修齐的见死不救?他当时,他当时如何能预料到事情会如何发展?她不断理着自己的逻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完全没道理的,可是,可是她为什么在哭?为什么心这么痛?她摇晃着身躯,踉跄几步走到车边,眼前忽然眩晕的瞬间,她砰一声撞上了车门。

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一双手颤抖着,指骨泛白。不会的,不会的。

她反反复复念着,提醒着,这跟他没有关系。她不应该因为别人的一句挑拨就质疑他的爱。毕竞这个世上,真正爱她的人,只有沈修齐了。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按下车窗,双手握着方向盘缓气。她不能听进去,不能。

下午的课她没有去上,却赶在差不多的时间自己开车回了家。沈修齐回来问了她一句,并未疑心她今日为何肯自己开车去学校。她愿意选择独自出行,在他眼里,这是她积极应对生活的举动,他会为此开心。

明日便是父亲的法会,按规矩,女儿与父亲感情深厚,只需一日便能完成超度,但时辰早,夜里就得过去准备,才能赶上子时的第一场法事。沈修齐心疼她近来疲累,询问玄离大师可否由他代劳,玄离告诉他,需要提前做法事告知亡灵,所以他还得提早过去。今宵从浴室出来,沈修齐已经收拾好要上山。他过来抱她,轻轻吻她额头,小声嘱咐她:“今晚你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明日再来找我,好吗?”

卧室灯光亮如白昼,她仰脸看着眼前人。

房间饱满的光线将他的脸照得毫无死角,与初见相较,他似乎变了一点,五官还是无可挑剔的漂亮,气质也一贯沉稳,偶尔跳出一点不符合年龄的天真,会让她感觉眼前人无比生动鲜活地存在着。他更温柔了,也更迷人,她应该更爱他才是。她用双手环住他,乖乖地应:“好,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沈修齐对她的回应分外满意,俯身恋恋不舍吻她的唇,吻到她浑身瘫软才算够。

临走前,他帮她掖好被角,仔细调整了灯光才轻轻阖上房门。他正在为她父亲的事情操劳着,需要彻夜清醒,长时间跪拜,她该心存感激才是。

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正在抽离?

明明他是在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忙碌,她却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冷淡、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努力想要找回自己,却又好像闯进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她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越是急切,便越是头破血流。天明时,她神思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一直在噩梦中循环,醒来身体疲累,脑子也不太清醒。

下了楼,雷伯已经为她准备好早午餐。

像是看出她脸色不好,雷伯忧心地问:“今日还去妙喜寺吗?”她站在楼梯上愣神,迟钝地点了下头。

见她有回应,雷伯便说:“那好,一会儿我送今宵小姐过去。”她却说:“我自己去吧,我找得到路。”

雷伯不放心,反复确认她的意愿。

她仍执着:“我会自己过去。”

午后,她背着包上了车。

开出园区大门,她却忽然想去找一个答案。传言说,自我了断之人的灵魂会被困在选择了断的地方反复循环。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历这种循环。

她尝试过站上那栋楼的楼顶,试图弄清楚父亲当时站在那里的心情,可她还没有找到答案,人便晕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在医院,她浑浑噩噩地离去,不再执着地想要弄清楚。因为她还有关老师,她还要强撑着活下去,还要为关老师养老送终。而今,关老师走了,她又是为什么而活?